尽管当代有了区块链技术,但中心化依然是当下社会的主流。任何一个组织都需要领导人和组织骨干,人们都希望他们是真正的人才,那么问题来了,人才是怎么选出来的呢?
有关于人才的选拔历史,最早可以追溯到传说中的尧舜时代。传说尧在位七十年,年老时想选接班人,左右的人向他推选了舜,理由是舜的家里“父顽、母嚣、弟傲”,但舜依然能“和以孝”,于是尧将娥皇、女英嫁给舜,仔细地考察他的品德和才能,最后传位给舜。若干年后,舜用同样的方法传位给治水有功的禹。尧舜禹的禅让故事历来是帝王佳话,但实际上“尧幽囚,舜野死”,历史残卷中的蛛丝马迹显示,禅让只是一个童话故事,权力交接的真相依然是残酷而血腥的。
到了周朝,中国已经开始设立学校。学习七年,视其论学取友,谓之小成;学习九年,能知类通达,谓之大成。中国人的教育事业在当时是世界领先的,但这些都是贵族们的日常,底层人民并没有入学资格,学习不能成为社会阶层跨越的阶梯。
春秋战国时代是中国思想史上群星璀璨的时代。在那个年代里,普通人只要家庭财力尚可,都可以拜师求学,而且即便家贫也不太要紧,箪食瓢饮身居陋巷的颜回也能成为孔子的得意门生。不过,虽然求学之路打开了,仕宦之路却依然艰辛。学有所成之后,要想找份体制内的工作,就得周游列国,游说诸侯,若是空手而归,则难免会遭遇“妻不下纴,嫂不为炊,父母不为言”的凄凉场景。
秦统一无疑是对中国历史最吊诡的嘲讽与伤害。彼时书是万万不能读的,读书人的前途就是被坑杀。普通人要想出人头地,最好的方式就是从军。秦重军功,士兵只要斩获敌人“甲士”一个首级,就能获得“公士”的爵位,并且还有田宅奴仆的赏赐,斩杀的首级越多,爵位越高,这是典型的人头经济。秦的这种制度导向使秦军所向披靡,但如果一个国家所有人都只能在战争中谋求未来,那么势必不能长久,毕竟“国虽大,好战必亡”。
自秦以降,从两汉到魏晋,中国在人才选拔、阶层流动方面尝试过察举法、对策法、九品中正制等许多方式,但结果都不太好。
察举法时代,普通人想弄张准考证都很难。如果走举孝廉的路,那么就得成为声明遐迩的大V,但在没有互联网的时代,想成为大V谈何容易?一个自然村落也许一年都难得有人去隔壁县走一趟,以这样的信息传播效率,想名扬天下太难了。而且就算有了准考证,想被政府的观风使们看中,也是极难的事情,考官对考生的评判有极大的主观决定权,并且考生无法申诉复核。这样的高门槛,注定察举法无法为底层人民的阶层跨越理想提供足够通畅的渠道。
汉武帝时代,朝廷推行对策制:所谓“策”,就是皇帝出题;所谓“对”,就是考生作答。比如武帝曾向董仲舒咨询国政,董仲舒则以著名的“天人三策”应答。对策制度的实践意义很强,但是首先得能获得和皇帝见面的机会,这事本身就极难。董仲舒后来倒是给武帝提出了“考试”的概念,但他所说的考试是针对官员任职情况的考核,与普通人的社会晋升毫无关系。
到了魏文帝曹丕时代,吏部尚书陈群提出了九品中正制,但是九品中正制考察人物的第一要素却是“门第”,故而“上品无寒门,下品无士族”。这样玩法,普通人当然是从一开始就出局了。
上流社会从来就不希望底层社会来分享治理国家的权力,在他们看来,这天下是他们的先辈百战夺来的,这江山自然应当由他们千秋万代地坐下去,这大地上的万物都至于贱民们的利益诉求,本身就不合理。然而,这种高度集权的实际效果并不好。所谓“君子之泽,五世而斩”,即便开国先祖们确实天生睿智,但几代之后几乎都成了王衍那样的人物,国家落在他们手里,当然会越来越衰败。而与此同时,底层人民如果长期不能获得阶层跨越,那么整个阶级都会成为一个越来越危险的火药桶,随时可能炸毁整个社会系统。
但即便如此,世界各国的统治阶层普遍依然不情愿开启阶层跨越的龙门,不愿意与普通人分享他们占有的社会资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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